【切光】我与“我”的刀生相谈

*审神者源赖光,1w+一发完,交个党费,纪念一下我对阴阳师最后的余烬吧……

*是切光,请注意左右,谢绝逆相关发言。游戏向,有含量相当高的刀剑乱舞内容,有少量cp意味浅淡的晴博

 

01

鬼切来的时候,这家庭院的晴明流下了泪水。

“为什么不是新式神,为什么不是新式神呢,已经四百抽了,给我一个新式神就这么难么?”

新鲜出炉的lv.1的小鬼切用小小软软的手掌捏住了晴明的衣角,抬起头十分忧伤地问道 :

“您想要新式神,不想要我吗?”

“也不是……”晴明哽咽了一下。这是他第四百抽出的鬼切,整整四百抽,召唤界面甚至还标着大大的、显眼的、鲜亮的一个“2/3”,他确实不该嫌弃小鬼切,小鬼切至少没让他继续浪费这倒霉的up。

于是晴明蹲下身,保持笑容,摸了摸小鬼切的头:

“虽然我很想要新式神,但能多一个鬼切也很不错,我完全没有不想要你哦。”

“多一个……”

小小的鬼切这才发现,不远处的廊下,站着整齐的一二三四五,一溜五个鬼切。其中两个是六星,一个白槿霜风,一个觉醒皮肤,还有三个初始皮肤,仍是少年模样,头上顶着三颗勾玉。

正在樱树下喝酒的酒吞哼笑一声:“又歪了。”

对面的六星八岐大蛇无声咧开嘴,新来的二星八岐大蛇抬袖半掩住嘴唇,嘻嘻笑道:

“这可不是我和鬼切的错哦,我们家的晴明,在up这件事上,运气糟糕透顶呢。”

手还放在鬼切头顶的晴明瞬间陷入一阵颓废的黑色气场。

“对了,儿子,这酒味道不错。”

“那当然,这是本大爷用妖力酿出的神酒……谁是你儿子?!”

“我明白了。”小鬼切哽咽了一下,“我一点也不特别,不重要,不受期待。”

“也不是这么说。虽然我家加上你一共有六只鬼切,但只有你是一级的、可爱的小饭团呀。”

晴明从那团忧郁的气息中挣扎着扑腾出来,展开折扇摆出平常那副潇洒又风雅的样子,微微笑着安慰小鬼切。

然而鬼切闻言,更加失落了。

“可大家都是从一级成长起来的。我怎么可能有什么特别之处呢?”

“你想要特别之处做什么呢?我家庭院已经足够强盛了,不论什么御魂都能给你足够好的,也不需要你辛苦出战,皮肤也可以分给你。你非要找出自己的特别之处做什么呢?”

“可是……可是,”小鬼切憋着一口气,小小声地说,“不够特别的话,被您召唤了,我一定不是您许愿得来的,就没有资格提出要求、让您还愿了。”

“哦?原来鬼切是有想要让我帮忙去做的事吗?我刚刚也说过了,不难,都不难的,你想要什么,说就是了。”

小鬼切脸上飘起两朵可疑的红云,他乖巧地正坐在晴明面前,看了看那边的五个俊美强大的自己,又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

小鬼切嗫嚅着说:“我想要第五位……”

晴明摇着折扇,目光中充满慈爱:“五号位?”

“不是五号位!”小鬼切大喊,“我想要第五位阴阳师做我的队长一起出战!晴明大人,请问主人他在哪里?”

晴明摇着折扇的手顿住,他还没来得及开口,那边的五个鬼切乱成了一团,白发长角的那个听见了关键词,跳着脚就要拔刀,被另外四个自己强行按在了原地,还捂住了嘴。

晴明揉了揉太阳穴,头疼地对小鬼切说:“赖光大人还没有实装。”

“您说什么?”

“赖光大人还没有实装。”

“您说什么?”

“赖光大人还没有实装。”

“您说什么?”

晴明深吸一口气:“我说,源赖光在隔壁做审神者做得很开心,还上了时之政府的优秀名单,月入千万,几十个不重样的付丧神围着他转,于是他嫌弃做阴阳师的待遇不好,拒绝实装到庭院了。”

“……”

小鬼切眼睛一翻,看起来很想要昏过去,然而式神的身体素质都好得很,他失败了。

于是只有巴掌大的lv.1小团子伏下身抱住自己的膝盖,伤心欲绝地哭了起来。

 

02

“童子切什么时候实装呢?”

小鬼切坐在晴明的肩上,来到源赖光的本丸时,正巧听见这么一句慨叹。

他愣是从这么一句不带什么起伏的话里,听nao出bu了chu三分怅然三分期待三分愉悦一分唏嘘。

“我不要进去了!”

小鬼切满脸悲愤,在晴明手里象征性地挣扎了两下,结果却只是把脸别开来,不看向端坐在庭中的白发审神者而已。

“请不要在主殿面前大声喧哗。”为他们开门的蓝发近侍刀为难地皱起眉,鬼切瞬间噤声,他从这振太刀的付丧神身上察觉到隐晦的敌意,在他安静后又悄然无声地消失了。

鬼切下意识地开始观察这位付丧神,发色是明媚的蓝,一袭笔挺的军装和绶带——这种他从未见过的服饰,还是来访前找了时之政府的宣传手册,临时恶补的知识——单手托着腰间的本体,看上去就既华丽又端庄。

鬼切回忆着那本宣传手册,很快对上了眼前的人:一期一振,曾为天下人的佩刀,确实十分贵重,又是实实在在的实战刀,性格也温和有礼非常听话……简而言之,是那个源赖光会喜欢的类型(刀的意味),被选做近侍刀一点也不奇怪。

一期一振安静地垂眸站在那里,面容温润,唇边带笑;但太刀付丧神刚才的敌意又是切实存在的,鬼切相信自己绝不会辨别错误。在这一瞬他心中几乎有什么东西要烧起来——

你看,这样一位真正的刀剑付丧神,明明也和曾经的我一样,对主人的一言一行、主人身边的每一件小事,都抱有强烈到堪称狂热的维护欲与服从欲。

明明他和我是一样的……

明明我也是这样。

一期一振察觉到了什么,垂下的蜜金色眼眸不着痕迹地从鬼切腰间只有手指长的佩刀上划过。

“什么啊,一期,下次发现来的是安倍晴明,就算他手里有拜帖,也不必放进来。”

刀与刀之间短暂而无声的僵持被白发的审神者打断了。

小鬼切瞳孔巨震,他抓紧了一缕晴明的发丝,死死盯住源赖光的腰间。

那里佩着一把太刀,和他自己的、和“鬼切”本身有着一模一样的外表。

一期一振低声应是,退后一步站在了源赖光侧后方,鬼切却已经顾不上他了。小小的人儿头发都要炸起来了!

“你……你!源赖光!!你腰上的是什么?!”

晴明叹了一口气,拎着小鬼切把他放在地上:“对待一起长大的朋友也不用这么薄情吧?况且只说了不必放我入内,博雅和鬼切呢?”

源赖光朝晴明身后的源博雅勾勾手指:“博雅是我的弟弟,我为什么不许他进来?”

源博雅挠了挠头,看看兄长又看看好友,不是很明白他们为什么都在前庭杵着。

“赖光兄长说的是下一次,所以今天还是会招待我和晴明的吧?”

“说的是。就先到茶室小坐吧,稍后再听你们的来意。”

被完全避开话题的小鬼切在地上蹦跳,更大声地喊道:

“源赖光你不许走!你说清楚!你腰上怎么会又有一把‘鬼切’?!”

“啊咧?”

一直坐在廊道边的另一位付丧神疑惑地歪了歪头,柔软又带着微妙压迫感的视线轻飘飘地落在鬼切身上。他也穿着仪式感十足的军装,不过是白色的;他有着奶油般的短发,金色的竖瞳,笑起来露出小巧的虎牙。

“你怎么在叫我的名字呀?你认识我吗?小小的妖怪先生。”髭切甜甜地笑着说,“虽然对我来说名字什么的都无所谓,不过我现在不用那个名字哦。”

 

03

半晌,和室内,茶香缭绕,水雾氤氲。

源赖光淡淡地说:“那么阴阳师庭院里的鬼切,和作为审神者的我有什么关系呢?”

小鬼切咬牙切齿地问:“我只想知道,源赖光怎么会佩戴一把捅过他的刀。”

坐在白发审神者身侧的髭切往人身上贴近了一些:“啊呀呀,那是你做过的事,我可没有哦。对我们(付丧神)来说,被主人亲自使用是莫大的荣幸,你别扫主人的兴呀。”

小鬼切闻言咬了咬下唇,眼圈泛红,看起来都快要一秒觉醒了。

什么啊,如果他没有和鬼切这把刀融合,这把宝刀里诞生出的刀灵,竟然会是这样的性格。

髭切的笑容就如同发色,皆是奶油般甜蜜;从发型到脸再到虎牙,都脱胎于“狮子之子”的意象;胸前挂着源氏的家徽与刀纹。精致的面孔,高贵的气质,在主人面前如此乖巧如同蛰伏的狮子。

这就是源赖光真正想要的刀的样子吗?

鬼切胡乱地想着,源赖光的视线从他头顶上的空气间掠过,转头单方面和博雅说笑起来,那过而不视的行为显得过于刻意了。

受到了接二连三的打击,小鬼切委屈得整个身体都被黑黢黢的气场包裹在内,但要他说是受了什么打击、究竟哪里委屈,他铁定是说不出个所以然的。

髭切若有所思地在鬼切和源赖光之间来回打量。

“髭切。”白发审神者点了奶油色付丧神的名,“想说什么就说吧,勿要自己瞎想。”

这么一句提问,竟然算得上大发慈悲。

“好呀,主人真是体贴。”髭切依然甜甜地笑着,柔软的声音轻飘飘地压在鬼切头顶上,“妖怪先生……还是叫你鬼切比较好呢?”

“鬼切……不,叫我妖怪先生算了。”小鬼切看了一眼源赖光,最终闷闷地补充了一句,“其实叫什么都可以……”

髭切说:“唔唔,我对自己的名字一向不是很在意,因为在我心中,我最重要的身份即为源氏重宝。许多刀都不止一个名字,人们随着时代为其添加崭新的、不同的称呼,但付丧神显现之后,却也可以选择一个自己最喜欢的名字……刀的名字,是要看主人对这个名字有没有什么寄托呢。”

“……”鬼切深深地垂着脑袋,“你在说什么,我不是付丧神。”

源博雅插嘴道:“你说了这么长一串,我完全有听没有懂啊。”

髭切掩唇轻笑:“博雅大人不必听懂。”

源博雅哑然:“怎么连本丸的付丧神也都这么叫我了……”

“寄托。”鬼切说,“这个名字里含有的那个意义,如果它算是你所说的寄托,那我恨不得没有得到过这个名字。”

斩尽天下恶鬼之刃。

源赖光敲了敲腰间的刀柄。

“那这股感情是什么,憎恨吗?”髭切凑过去,猫科动物般的金色竖瞳安静地凝视小小的鬼切,“你知道吗?付丧神最初的形成方式就是怨恨呢。”

鬼切神色复杂地看着他。

“器物空置一百年,没能被好好使用,就会诞生付丧神。说是‘神’,本质却和怨鬼没什么区别,归根结底不过是妖怪的一种罢了。”

鬼切抿了抿唇,好一会儿才道:“你看起来可不是怨恨人类的样子。”

“因为比起怨恨,我们(付丧神)心中最根本的感情,还是渴望被人类再次使用。”髭切又一次贴向源赖光,手指在源赖光腰间的本体划过,“就算是妖怪,我们也是属于人类的妖怪哦。”

源赖光敲了他不安分的手一下。

“坐好,别这么不注意仪态。”

髭切顿时露出了委屈的表情,乖乖地坐正了。

 

04

晴明安静地听完了这番言语,哈哈笑着展开折扇:

“这位髭切大人的想法,在下也是第一次接触呢。”

源赖光冷冷地说:“难得这世上还有你安倍晴明没接触过的妖怪的思想。”

“赖光大人此言差矣,晴明没有与全天下的妖怪交谈过,当然有从未接触到的思想存在了。”

源赖光冷哼一声:“我原本只想招待博雅,你带个小麻烦鬼擅自找来的事我先不追究,我不信你就为了他来一趟,你究竟想同我说什么?别又是叫我去庭院登记实装那回事!”

小麻烦鬼摆着一副苦大仇深的脸,竖起耳朵仔细听着。

晴明讪讪笑道:“我每召唤出一把鬼切就来见你一次,你偏要觉得我是在催你去庭院登记……”

源赖光用“难道不是吗”的眼神看着他。

晴明:“好吧,虽然我也确实想催一催你……最近斗技场里靠博雅输出的阵容又多起来了,我也准备了一套预设,但博雅的伤害还是有些少,我寻思着赖光大人应当比博雅激进多了,若是实装想必也是个可以输出的带队阴阳师……”

坐在晴明旁边的博雅睁大了眼,用“你竟然嫌弃我输出不够”的眼神看着他。

晴明:“……我们来谈一些其他的话题吧。”

髭切饶有趣味地听着,这时就像小学生似的举起了手。

源赖光余光瞥着他,点点头:“你说。”

髭切兴致勃勃:“博雅大人的庭院里,阴阳师是可以参与战斗的吗?”

源博雅:“呃,为什么你不说晴明……好吧我好像知道为什么。那当然了,阴阳师本人也是斗技场上很重要的一环!”

晴明将折扇收拢,状似研究木轴的纹路,仿佛没发现太刀付丧神刻意的冷落。

这本丸里的刀呀,一把把都是成了精的,而且一心向着源赖光,真是太麻烦了。

髭切语调飞扬:“那真是叫人羡慕,我们这儿,审神者是无法参与战斗的。”

髭切遗憾地看向源赖光:“如果能看到主人使用我斩杀敌人的英姿,我也许可以重温一下属于源氏的时代呢……我好歹也是活了上千年的刀,上了年纪啦,那些记忆都很模糊了。”

源赖光闻言眼神一动,抬手揉了揉髭切看着就十分柔软的短发,髭切笑眯眯地蹭了蹭他的掌心。

小鬼切有点坐不住。

半个自己叫着以前主人也喜欢揉我的头发,我这一头长发保养得可好了,一直都是主人最喜欢的手感,那个付丧神根本没有这么乌黑亮丽的长发!

半个自己嚎着你他妈竟然还想被源赖光摸头,你看看他在摸别人的头,那种怜惜的眼神,实在可恨,不如把他的右手切下来成为藏品,想的时候就拿起来摸摸自己解解馋。

完全是无可救药了。

“嫉妒他人可不好哦,会变成鬼的。”

髭切轻轻笑着,一句话飘飘然落了地,又转瞬即逝,鬼切抬头时,他已经兴致盎然地问起博雅其他的问题。

“哎——庭院也有类似远征的外出任务呀。”髭切说,“那有没有田当番马当番呢?是谁给庭院的诸位式神料理膳食呢?或者说诸位式神都是不需要进食的吗?”

源博雅疑惑地问:“嗯?说到不需要进食,你们可是刀啊,难道不也是不需要的吗?”

“不需要是一回事,想尝试一下人类的生活是另一回事嘛。哎呀呀,博雅大人不要忘了我的问题。”

一期一振柔声提醒:“请不要让博雅大人太为难了,髭切殿。”

他要是不说话,鬼切都快忘掉源赖光身后还站着这么个“人”了。

说实话,比起与鬼切本体一致的髭切,这位安静得像是融进源赖光影子间的一期一振,才更像是“鬼切”。

 

05

鬼切放任自己发散着思维,视线不自觉地在一期一振身上打转。

髭切被蓝发的近侍提醒后稍稍收敛了一点,依然拉着博雅聊天。但不知为何,鬼切直觉般地知道他的收敛并不是因为一期一振的劝诫,他并不在意一期一振的一言一行,只是因为源赖光在这里罢了。

鬼切毫无道理地就知道了。也许不算是毫无道理,鬼切想,如果说眼前这位髭切是这把刀原本应当孕育出的刀灵,那么他的存在,岂不像是雀占鸠巢,甚至可能是他扼杀了尚未成型的髭切的意识也说不定。

可这些难道不都是源赖光的错吗?

鬼切想着想着,愈加气闷。

那边的髭切已经在全方位摸索本丸和庭院的差异了。

“哎~”髭切拖长了尾音,语调听起来有些意味深长,吸引了鬼切的注意力,“博雅大人的式神都不会做寝当番的吗?”

“寝当番?是寝时值夜守卫一类的工作吗?”

鬼切和博雅一齐迷茫地歪头,不同的是,鬼切只能无助又心中警觉地盯着源赖光,博雅还能将求助的视线投向晴明。

“所谓寝当番,在贵族间还有个正式的名称,想来诸位名刀与赖光大人更愿意这么形容……”晴明展开折扇掩住半张脸,“——夜伽。”

这下接受了贵公子教育的源博雅听懂了,面色一阵扭曲,鬼切仍在茫然,就听见那弓手虚心求教的提问:

“可是,那个,那个什么刀或者被刀那个什么……我是说与刀同寝,犯法吗?”

咔哒一声,小鬼切的理智断了线。

“毕竟审神者的工作证是时之政府颁发的,那边的规定里,这些名刀都是受法律保护的国宝之类吧……”

源博雅还在兀自纠结地说着,已经完全明白了“寝当番”“夜伽”其中含义的鬼切,愤怒地跳到源赖光面前,“你你你”了半天,愣是说不出话来。

“晴明,怎么这次来的这个,是个口吃的?不如说每一次的鬼切都比前一次傻了点,可见你的灵力质量堪忧。”源赖光从容不迫饮了一口茶,淡淡道,“‘我’什么?”

“你……我……”

“不要迟迟顿顿的,我有没有叫人夜伽,你不是最清楚么。”

源赖光终于正视了鬼切的脸,尽管鬼切还是只小娃娃,他那暗含戏谑的眉目也并不留情,眸光冷冽,唇角却勾起,是个讽刺的表情。

小鬼切却愣住了,源博雅也愣住了,他几乎是惊悚地看向兄长,刚要说什么,就被安倍晴明一把扯了回来。

髭切眯着眼打了个哈欠,站起身拉住了一期一振的衣袖:“主人真是的,这么快就说穿啦?我本想再逗逗他呢,毕竟我们(付丧神)对主人身上其他人的气息可是非常敏感的。”

他轻巧地压住一期搭在刀柄上的手,朝鬼切眨了眨眼:“尤其是这个气息里,还有点我自己的味道,啊呀,这可真是太奇怪了。”

源赖光摆了摆手,一期一振深深地看了鬼切一眼,行了一礼便随着髭切离开了。

鬼切艰难地出声:“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自己做出的事,总不会忘了吧?”源赖光随意地反问,又饶有兴致地把玩起手里的茶杯,“你不过是觉得碰过我一次,我就留有你的烙印罢了,自以为是所有物的东西被这么多‘同类’簇拥,就心生警惕了,才会有这么大反应。”

“不是的!”小鬼切下意识地反驳,“绝对不是因为这种理由……”

我没有把你当做我的所有物,我什么时候敢过。

遭了。晴明捂着源博雅的嘴,博雅惊恐地瞪着他,他也只能苦哈哈地一笑。完蛋了,知道了赖光的秘辛,那个赖光才不会管他是不是被迫知道的,割地赔款都是后话了,此时此刻,他只关心一个问题:

他现在能不能带着博雅溜之大吉?

 

06

源赖光其实不想跟鬼切说这些废话。

“源赖光”该做的事情,就让阴阳师源赖光去做就好了,他现在是广受好评的审神者源赖光,“庭院里的鬼切与我无关”,他是认真地在这么想。

“鬼切,我已经不需要你了。”源赖光凝视着杯壁上茶水留下的水痕,表情淡得很,“对曾经的我来说,你是一把过于好用的刀,因此我总是想尽办法将你掌握手中,只需要利用你……有了你,我的一切计划都会更加顺利,我可以畅想更广阔的未来,而你原本就是我凭自己的本事得到的力量,我利用你,根本不需要有什么心理负担。我只是在挥舞‘我的刀’而已,也许你可以问问本丸的诸君,他们有没有权力拒绝刀匠将自己打造出来?”

这是诡辩。

鬼切心中明白,但他咬了咬唇,一时间找不到能够驳倒源赖光的切入点。他几乎可以想象出,如果他做出类似“可你让一个妖怪去残害其他妖怪”的发言,源赖光会用多么云淡风轻、理所当然的表情和语气反问:“正如人与人相斗,难道刀不是用来与刀对抗的吗?”

源赖光没有给他更多思考的余裕:“我已经不需要你了。”

他重复了一遍,稍稍一顿,才继续道:“你明明应该也不需要我了才对。”

诶……?

小小的妖怪愣住了,猛地抬起头紧紧盯住源赖光。白发的审神者仍旧没有看他,仍旧是微微垂着头玩着那只茶杯,妖怪先生于是只能紧紧地盯住审神者光洁的额头。

“你需要发泄,需要复仇,需要新的方向。也就是说,你要去找一个‘源赖光’作为仇恨的寄托,然后将之杀死,再在晴明的帮助下……”源赖光抬眸扫了晴明一眼,晴明感到了他目光中微妙的不满,只好尴尬而不失礼貌地继续保持脸上的公式微笑,“做些你心中真正认为正确的事,来为自己找些正面的寄托。你只是需要这两个寄托罢了,和我一介审神者究竟有什么关系。”

源赖光感叹似的说:“我不需要你,你不需要我,这正是完美的两不相干,所以我从不欢迎你来串门。晴明,可以带他退场了么?本丸今日的出阵队伍也快回来了。”

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鬼切紧紧地盯着源赖光的每一个表情,连晴明回答了什么都无暇注意。

左边的自己说,这个寄托那个寄托的,这是什么鬼话,我只是想搞清楚主人对我的想法、我对主人的感情而已,“需不需要”这种刻意排除了感情因素、完全理性的作用论,根本代表不了源赖光的真实想法。

右边的自己说,不愧是脸大如盆歪理一堆飞上天和太阳肩并肩的前主人啊,说来说去还不就是为了甩锅,我到别处去再找一个源赖光是何苦呢?我就该在这里杀了他完成真正的复仇,就在他这一本丸的刀面前。

〖他是怎么想的?〗

【杀了他。】

〖我对他又是怎么想的?〗

【当着他的新刀的面。】

〖我想要一个理由啊!〗

【向他证明。】

鬼切忽地抱住脑袋,发出痛苦的呻吟。晴明立刻弯下腰安抚性质地拍拍他的后背。

正在这时,本丸的大门开了,一队带伤的付丧神走了进来。

最前面那位太刀付丧神如同一只染了血的雪白鸟儿,奔跑间外披扬起,就像一对展开的羽翼,但仿如展翅的画面只在视网膜上停留了一瞬,因为源赖光坐在距正门不远的地方等着呢。

那只优美的鸟儿飞来了,他哇的一声跟源赖光打招呼,又笑嘻嘻地叫源赖光欣赏他的头发:前额染了血的白发,和审神者天生的挑染倒有些相似。

此时走在后头的几位付丧神才迈入中庭,其中一个穿着款式相当眼熟的黑色军装,有一头薄绿色的短发。他大声叫住那只雪白的鸟儿:

“鹤丸!别总是骚扰主人!”

“我知道啦我知道啦。”叫做鹤丸的太刀头也不回地摆摆手,“膝丸不要总是重复发言,感觉像老妈子一样。”

“谁是老妈子啊!”

膝丸恼羞成怒,鬼切却是感到有一根手指拨动了神经。

膝丸……?啊啊,是那一把,是斩伤了土蜘蛛的蜘蛛切啊。

 

07

别的付丧神看再多也无用,但如此熟悉的一把刀、膝丸、或者说蜘蛛切的付丧神出现在眼前时,鬼切情不自禁地在心中重复了源赖光的说辞。

源赖光不需要鬼切了。

确实是源赖光式的说话方式,从作用论来说这是一句货真价实的真心话,但鬼切不停颤抖的神经在提醒他,不对劲的,一定有什么地方是不对劲的,而无论他现下说什么,源赖光都不会把那点不对劲的地方展示给他看。

源赖光向来一身傲骨,傲,却很柔韧,并不硬得死板。他是个会示弱的家伙,只要战术示弱可以达成目的,他可以向自己看不上的蛇神低头,为了加强和爱刀的联系,他甚至让鬼切碰了自己,一肚子黑水。这样的人不会随便说出没有意义的话,他一定时刻抱有明确的目的,而途中所做出的一切行为都是为此而来。

那么“我不需要你,你不需要我”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呢?他究竟想要什么结果呢?让小鬼切就这样乖乖地跟着晴明离开本丸,从此再也不踏入半步,就如同之前的五个鬼切一样吗?

鬼切想得头痛,他原本就是直肠子,像一把真正的刀那样主人说什么便去做,思考这种事情,尤其是思考源赖光在想什么这种事情,实在是个苦差事。

膝丸踏入了内室,在向审神者汇报出阵战报前,他偏过头,认认真真地看了鬼切几眼。

“你是其他世界的阿尼甲吗?我是本丸的髭切的弟弟,膝丸。”

军装的付丧神向他颔首示意,随后从容地走向源赖光。

鬼切眉心一跳。

他还没说话,蹲在源赖光身侧的鹤丸国永说话了:

“这可不是你的阿尼甲。”

染血的鹤露出灿烂的笑容,眼神却如他这一身雪白般清浅凉薄:“这是将髭切吞掉的鬼哦。”

鬼切和膝丸都是一惊,源赖光抬手,示意鹤丸不要再继续这个话题,但鹤丸向来不是那么容易消停的家伙。

他提身从源赖光身边掠开,像鸟儿一样飘落在一旁的桌沿,动作很仙鹤,姿势很市井。他蹲在了桌上。

“小家伙。”鹤丸开口,顿了一下,又说,“你应当是只有这副外表小吧,这个气息闻起来确实很像髭切,和主人身上的那个味道一模一样。”

膝丸皱着眉:“鹤丸,究竟是什么意思?”

“这是一位以髭切的力量和身份存世的妖怪先生,我这么说,很好理解吧?”

“完全理解不了!你说他以阿尼甲的力量和身份存世,那他所在世界的阿尼甲呢?”

膝丸话音一落,就反应了过来,针刺般的视线顿时盯住了鬼切。鹤丸挑了挑眉,若无其事地撩起源赖光一缕发丝捏在手中相看。

虽然很对不起那位付丧神,但鬼切自认在这个问题上需要道歉的人不是自己,于是他抬头挺胸,大声道:“我这儿的你兄长怎么了,你该去问你的审神者。”

膝丸没有因为一句话就失礼地质问主人,他的眉头挤成了小山,纠结非常,好在源赖光似乎并不介意叫他知道这件事情。

“我将你眼前这位妖怪先生融入了髭切刀内,那时髭切没来得及生出意识,那之后这也已经是有刀灵的刀了,自然不会再有你的阿尼甲。”源赖光总结,“总的来说,我杀了髭切。”

鬼切愣住了。

膝丸反复纠结后认为这件事情不该算杀不杀的,也就相当于阿尼甲投胎之前有人先占了位置,因此没能托生罢了,眼前的妖怪鬼切也该算是他半个阿尼甲,本体还都是一个本体呢,最多是双重人格差不多了,阿尼甲本刀都不在意的话,他也不该太过在意。

源赖光微笑着感谢膝丸的体谅,膝丸红了耳朵,扯着鹤丸就大步走出了这间和室。

“为什么?”鬼切看着源赖光的笑容,“为什么曾经你对着我的时候,偏偏说不出实话?”

如果当年源赖光说出真相,并表示希望鬼切助他一臂之力,斩杀那些为恶的妖怪,他大概还是会纠结,但最终……可能是会同意的吧。

源赖光叹了口气:“我方才的坦白,就是从你身上吸取的教训,你只是个错误示范。”

他那副表情做得假模假样,鬼切却敏锐地察觉到,这也许是他今天最为发自肺腑的一句话。

 

08

“晴明,你该带他走了。”

源赖光再一次下了逐客令。

试图伪装成背景板的晴明笑了笑,随即俯下身向小小的鬼切伸出手。这一次鬼切没有拒绝,他乖乖地随着晴明的动作坐在了阴阳师的肩上。

源赖光踱步而来,无视了晴明和鬼切,自顾自地同源博雅说话。

鬼切没有插话,他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源赖光的侧脸,一边酝酿着小小肚子里的话题,一边禁不住分神想着:不止一个付丧神说源赖光身上有某种味道,难道全本丸都知道审神者和他有过亲密行为吗?这个推测合情合理,真是让刀面热。

终于,兄弟俩的话说完了,鬼切抓着晴明的头发,挑准时机叫了人的名字:

“源赖光。”

“有话就说。”白发的审神者没有看他,“给你最后一句话的时间。”

“我知道你是个完美主义者。”

是的,源赖光向来是只要有机会,什么事都尽量做到最好,除非条件实在不允许,他才会战术撤退。他在失败了的事情上抱有足够的洒脱,但若是有人把翻盘重来的机会摆在了他面前,那可说不好会不会叫他心动了。

鬼切想要赌的就是这个。他说:“我身上有你过去犯下的一个错误,我就代表了你的一次败局,你不想反败为胜吗?”

源赖光被他的措辞气笑了,那笑容让整张脸都充满了生气,惊得晴明一个挑眉。但源赖光此刻懒得找晴明的不痛快,他食指在榻榻米上敲了敲,鬼切就能感知到有几个体型不大的家伙散发着不善的气息,围住了这间和室。

源赖光笑着说:“你是建议我,在这里杀了你,好让你这个错误永远消失么?”

“当然不是。”鬼切从容道,“如果杀了我,你就永远也没办法改写我身上的败局了。”

“那你倒是说说看,所谓的败局是指什么?”

鬼切知道,源赖光被自己说动了,因此他的眉眼柔和了一点点,是一个微妙的示好的表情,也是在对源赖光展示他的翻盘机会。

鬼切说:“曾经,你没能完全掌控我,但现在,你能再尝试一次了。”

 

曾经,你用的是谎言和血契,但现在,你可以尝试一下其他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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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是打算写沙雕小甜饼的,拖了半年再来看,果然还是失败了,最后写得非常干巴巴,硬核谈心,感谢能看到这里的朋友了。

髭切的一些台词来自刀男游戏语音:“对我来说名字什么的无所谓呢”“嫉妒他人可不好哦,会变成鬼的……更加悠闲地生活吧”“刀的名字是要看主人对这个名字有没有什么寄托呢”“已经……不是源氏的时代了……”

一点问答式小剧场:

Q:怎么鬼切一会儿小忠犬一会儿小暴躁?

A:记忆都是有的,虽然本质小暴躁但还是很希望自己能当忠犬啊!你明白吗!!

Q:为什么小小只的鬼切没有被一期哥当成是可爱的小短刀疼爱?

A:一期表示你以为我就感觉不到敌意吗?会对尼桑产生敌意的才不是可爱的小短刀!

Q:我觉得鬼切进本丸的时候赖光说“还需要多几把髭切(来提升乱舞等级)”也很带感!

A:我怕小鬼切听到之后拉着庭院里其他五把鬼切一起入驻本丸了,晴明会哭的。

Q:光总究竟更喜欢鬼切一点还是更喜欢髭切一点(指外表)?

A:当然是初始鬼切啊!别的地方虽然出了点差错,但唯独外表绝对是没有任何问题、安全完整保留着的符合赖光大人审美的理想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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