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说

Chapter 16

 

    王级圣具的灵力，若是具象化为水的话，足以用一整座城市模拟海底世界。

    一个还未契约的圣具被本能所激，当他的“体”再也无法承受“灵”的压迫时，他就会进入自我保护的状态。

    被暴走失控的“灵”所操纵的肉体，会变成嗜血的厉鬼，如果不能阻止他的话，如果不能阻止他的话……

 

 

    夜刀神和御芍神战得正酣。

    伊佐那一瞬不瞬地看着两人之间刀光迭起，金属碰撞声连绵不绝，蓝黑和紫色的灵力流一圈圈飞快地漾开。

    御芍神没有用全力。

    伊佐那直觉有些奇怪，却又说不上来他这么做有什么道理，因为不管怎么考虑，御芍神都应该在最短的时间里将自己这边的人全歼，才对“灰猫”最为有利。

    他们这边是抱着决战的心态来的，御芍神总不会还担心，动了青组的人会让青王下了杀心吧？

    想到这里，伊佐那心里咯噔了一下，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性。

    不会吧……

    一股躁乱的灵力流混杂在空气里，从小路的另一边蔓延而来。

    这个结界里，被允许通行的也只有空气。

    但是除了伊佐那以外，并没有人注意到那星星点点零碎的灵力，和它所包含的信息。

    伊佐那低下头，抿了抿唇。

    银白的光点突然在他周身亮起，靠在他身上的猫惊了一下，疑惑地对上他的眼睛。

    猫一愣，露出了纠结的表情，终于还是放开伊佐那的手臂，向后方退开了去。

    确定有效范围内只存下自己一人，伊佐那合上眼。

    一瞬间的银光大盛，白发少年脚下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银色光环，灵力场缓缓张开，笼罩在众人身上。

    后边的青组小队队中传出数个惊呼的声音：

    “王级！是王级的圣具！”

    伊佐那的灵力场完全展开的刹那，夜刀神感到自己的速度和力量有了显著的提升，一下子把维持在方才那种实力强度的御芍神手里的太刀挑飞了出去。

    “社！”夜刀神皱着眉回头，很是不满伊佐那的出手相助，他更想和御芍神好好分个胜负，而不愿意接受外来的力量。

    这是他第二次叫伊佐那的名字，在他改口对伊佐那以名相称的第二天，回头间却只见到一个漠然的表情。

    【小黑，你先到我身边来。】

    伊佐那面色冷淡地看向御芍神，那表情完全不像是夜刀神印象里的白发少年，却正因此更加难以反抗。夜刀神讶异的心情都写在脸上，犹豫片刻还是走到了伊佐那身前。

    踏进银色光环的那一刻，夜刀神感到身体无比地轻盈，重力的影响似乎消失了……不，这样说不准确，应该说，重力已经成为了自己能力的一部分，可以得心应手地掌控它的强度。

   【小黑，你听好了，御芍神紫是故意要拖着我，所以才会和你打，因为他认为我不会干预你的决定。】

    伊佐那用一种夜刀神从没听他使用过的语气说道：【但是他错了，在他后头藏着的“无色”也错了，“无色”忘记了我在是“伊佐那社”之前，先是什么人。】

    “在是伊佐那社之前，先是什么人……？”夜刀神喃喃道。

    伊佐那解放的灵力还在不断攀升，那边拾起“过”的御芍神已经需要展开灵力场才能站立了，更不用说后边的猫和青组众人。

    【我已经感受到了，青色灵力骚动的气息，现在那两位定是落到了相当为难的境地。】

    伊佐那的身形在银光之中渐渐虚化消散，同时夜刀神的发间晕开了浅浅的光芒。

    【那个人就是在打着这个主意，利用你来阻止我可能的援助，然后一口气将青王和赤王击溃。】

    夜刀神奇道：“这不可能，就算青王状态不好，而他也有能力打败赤王，你也是不会被永远拖在这里的啊！”

    【那只有一个解释，他还留有后手，留有足以迅速打败赤王的后手……小黑，不要多想，现在你要做的就是突破御芍神紫，我与你同在。】

    足以迅速打败赤王的后手？还有什么比完全失控的青王更合适的呢？

    伊佐那灵化完毕，成为一顶瑰丽无双的银色王冠的虚影，投射在夜刀神头顶。

    夜刀神对这样镇定而认真的伊佐那很是陌生，也能下意识地判断出，这才是这位少年王者真正的模样，不禁感到莫明的失落。

    但是战斗还要继续，而他成为了这场战斗的关键一笔。

 

    身体在发热。

    从足趾向上，从指尖向上。

    从心脏向外，从眼瞳向外。

    藏在血肉驱壳之内的凶兽开始怒吼，那是从身体内侧传来的声音。

    令人烦躁，令人不安，令人难以忍受的声音。

    被强行抑制了数年的凶兽两眼腥红，疯狂地撕扯着困住它的这驱壳，用尖锐的齿，用锋利的爪。

    令人想要逃离的声音。

    自己从深处开始碎裂的声音。

    解决的方法那么简单，你的面前不正站着使士吗？两个王级使士，已经可以感受到强大的“体”的气息了。

    他们在战斗，以灵力为佐，靠着“体”的力量，用体术在战斗。

    浓烈的使士气息，散发出好多，好多，要被包围了。

    好想要，好想要。

    快点……

    宗像背脊挺直，以军人一样的站姿，立于周防与“无色”的战斗之外。

    他全身肌肉紧绷，面色僵硬，额上布满汗珠，用尽全力才能克制住想要触碰不管哪个使士都好的欲望，再没有余力后退避让。

    只有看着“无色”像昨晚用草薙牵制淡岛一样，故技重施，瞄准他的头颅开枪，然后被周防周身升腾而起的实质性的烈火击中手腕，子弹落空。

    这样的状况出现了不止一次，周防必须无时不刻注意着“无色”的小动作，被逼迫得愈加紧绷。

    “无色”的实力太奇怪了，和周防战成一团，却还能保有取枪瞄准宗像的余力，再看看神经绷直，明显陷入苦战的周防，简直是怪奇的景象。

    宗像努力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从周防的深色外套破了几个口子，到“无色”的五官和伊佐那有没有哪里不同，再到“无色”究竟把枪藏在了哪个口袋，虽然他清楚那不可能是藏在口袋里。

    最后他强迫自己抬起左手，把腰间的佩剑抽出一小段，露出雪亮的刀刃，到这里就是极限了，已经无力再多动作。

    他想到了自残。

    右手的伤在通常意义上来说是挺重的，但是那样程度的疼痛还不够。

    宗像用左手握住那截刀刃，鲜血迅速流出，顺着冷色的兵器滑下，流上刀鞘，染红了腰间的衣料。

    这是当下最有效率的办法，也是他唯一能实现的办法了。他必须要阻止自己。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当青之王成为嗜血的厉鬼，会有多难对付，会有多少牺牲。

    那绝对不行，眼前这个野蛮人，一定会成为自己最开始的目标。然后这个家伙为了阻止自己，又会变成什么样子，他已经都看到了。

    除非……

    不，没有什么除非。

    宗像木然地看着自己的血液从掌间流逝，血流渐渐小了下去，一滴一滴的红色似乎开始迟疑。左手用上些力气，就又形成细流。

    不够，只是这样还不够，但是他已经没有办法了。

    只要还有力气，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给自己一刀，捅进内脏，让那些液体更快地、更快一点从自己的体内流出。

    温度一点一点流失的感觉，比直接的疼痛更能缓解他的苦楚。

    “无色”和周防缠斗在一起，双方都已是战得投入。“无色”许久未对宗像出手，周防一度以为他难以分神，又一度以为这是麻痹自己的障眼法。

    正当周防对他攻击宗像的防备减弱的那一瞬，“无色”动了！

    他单手握着不知何时取出的枪，几乎没有瞄准，只是对着宗像的方向，就扣动了扳机！

    男人肩头绽出鲜红的血花。

    “……”宗像艰难地发出声音，“周、防。”

    原来是周防一看见“无色”开枪，想也不想就往宗像的方向一挡。本就只是虚晃的子弹，这下是实打实地从正面嵌入了周防的左肩，还是受害者自己扑过去接下的。

    笨蛋。

    宗像咬着牙，用力地闭上了眼。

    如果周防再横扑得过一点，这枚子弹就会刚好穿透他的左心室，造成大出血。

    那时候还想什么战斗，站着不动都需要紧急输血。

    而他已经……快要撑不住了。

    躁动的灵力在体内乱串，凶兽愈加凶狠地撕扯着他的身心，从里面饮尽他的血，吸食他的肉。

    我敢说不用到这个地步，早在“无色”与周防交手之初，换成是其他任何一位圣具，哪怕是同为王级的伊佐那社，也绝对就已承受不来。

    来自身心两面的酷刑，让宗像极度疲惫，又怎么可能休息。没有露出痛苦的表情，仅仅是因为他的面部已经僵硬了而已，绝对不意味着这苦楚的强度低。

    击中周防的“无色”再度扭曲地笑了起来，他和周防同时察觉到空气中开始改变的气息，那是恶鬼即将降临的讯息。

    “无色”计划得逞，又是散乱的几枪，周防颇为狼狈地在地上打了个滚，顺利躲开，人已经到了宗像脚下。

    周防抬头便对上宗像的眼。

    失去光彩的紫色。

    “喂……喂！宗像！”

    周防低声叫着宗像的名字。

    “无色”对周防发出声音的行为再满意不过，尽管已经得意到极点，却没有笑出声来。

    他尽量安静地后退，试图不引起宗像的注意。

    然而一个坚硬而锐利的东西，在此刻抵住了他的后心。

    “你太大意了。”眼神坚定的黑发少年说。

    说时迟那时快，“无色”转身疾退，头顶虚幻王冠的夜刀神催动脚下的光环，用比他快上一线的速度挥刀斩下！

    “啊！”“无色”前胸受了一刀，伤口不深，却很长，但他依然压抑住声音，显然对暴走的宗像忌惮到了极点。

    狐狸面具掉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可怜又可笑的人。】

    伊佐那突然开口。

    “无色”愣了一下，好像刚刚意识到伊佐那的存在一样。

    可以听得到？夜刀神却是更加疑惑，因为这种对话的方式，应该是只有圣具和契约对象能够听到的，以前的少年明明两项都不符合。

    【你真的是，荒唐到了极点。】

    “住口！”“无色”似乎受到了极大的刺激，居然直接喊了出来，“你又怎么样？你根本不可能自由的！你明明也和我一样！！”

    【不要欺骗自己了，我们是不一样的。】

    “一样的！是一样的！！”“无色”用怨毒的目光看着那顶美丽到极致的王冠，几乎是声嘶力竭地尖叫着，“你才是在欺骗自己吧！你灵化了，他很快就会找到你的！你以为你真的逃得掉吗？！”

    【我从没想过要逃。】

    夜刀神在契约者的语气中听出一丝无助，他有些不知所措。

    【小黑，不要再和他说什么了，把他带出去，交给青组的队员吧。】

    至见到伊佐那的瞬间，“无色”身上诡异的气息就消失了，能力值也莫名其妙地大幅下降。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夜刀神用“无色”的外套把他绑起来，借着重力操纵的能力轻轻松松就能带着他走，最后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他潜意识里还是认同了以我为主导，所以才会这样弱下去。】

    “我不是在说这个！”夜刀神隐忍地低声吼道。

    伊佐那却不出声了。

    那一边的两位王，却在此时纠缠在了一起。

    自“无色”开始叫喊，宗像就仿佛被吸引了一样转头看向“无色”的方向。

    周防早已起身，看见宗像左手的惨状，自然是先把他的左手从佩刀上移开。

    就这么一下触碰，宗像立刻又看向他，灰暗的眼盯住他不放，然后把左手伸向他的脸。

    宗像的动作相当快，周防没反应过来，宗像就单手捧着他的脸，凑了上来。

    鼻息交缠。

    宗像眯起眼，显出一种焦躁的状态，急切地想要得到什么慰藉。

    眼前这个使士可以，这个使士的气息，好像可以做到。

    周防不笨，他知道宗像在做什么，宗像在对他发出想要契约的讯号，宗像全身的味道都在对他这么说。

    “喂，你还清醒吗？”周防干脆地啄吻他的唇，问道。

    得到一点亲密接触暂时缓解状况，宗像似乎清明了一点。他喘了口气，无声地做着口型。

    “这样没关系？真的可以？”周防问了两遍，同时搂住他的腰，因为他看起来真的是快要站不住了。

    宗像微微点头。

    “啊，我知道了。”周防把他打横抱起。

    【这边没事了，小黑，我们把“无色”送过去吧。】

    伊佐那说。

    夜刀神平复了一下心情：“好。”

    他提着“无色”从窗口跳下。

    【呐，这之后……】

    “什么？”

    伊佐那犹豫了一下：

    【等把“无色”送过去之后，虽然我这么问你一定会觉得很奇怪，但是……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走？】

 

 

    是啊，从你的气息出现在我的世界的那一刻起，我就在渴求你了。

    那是一种你体会不到的强烈欲望，比心跳更剧烈，比空气更重要。

    但是那是被逼迫着产生的生理反应，我知道的，所以我就是……不想选择你。

 

 

 

 

 

Chapter 17

 

不、不小心把室长的左手也……放心吧！会没事的！自愈能力非常强的啦！

以及下一更是字母www，目测是手铐play哦！我尽量明天更新，嗯，然而我明天又有饭局（泣

今天和千寻两个人疯了一样地唱歌，差点就忘了还要更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