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说

Chapter 30

 

    自由之冕，凝聚之火，秩序之剑。

    东之高海，南之朱羽，西之踝，北之水司命。

    以篡乱的轮的名义，将俗世欠奉之物夺回。

 

 

    被打断双腿，就用双手去阻遏他们的前行；被折断双臂，就用牙齿去啃咬他们的双脚。

    “我受不了了……”夜刀神极小声地念了一句，然后用手中长刀刺穿了脚边一个实验体的头颅。

    看着和那个人一模一样的少年这样疯狂而麻木的样子，就算这些实验体都有着那样一张脸，他也彻底受不了了。

    比起亲手斩杀他们，看着他们被他人控制着、被玩弄、被操纵，还要更让他难受许多。

    “恶心死了！”黑发少年举起刀，终于下定决心杀死这些实验体。

    连同这样做的后果，也一并承受。

    因为他必须承受住这些，才能见到伊佐那社。见到伊佐那之后又如何，见不到又如何，这些所有的一切已经不在他的思考范围之内。

    淡岛对这个一眼就能看出并没有真正负担过生命的少年投去担忧的目光。

    【不要太过在意了，小世理。】

    “我知道。”女性使士低声应道。

    【那个孩子，已经有了那样的眼神，那么他一定是做好了觉悟。这样的人，是我们这些局外人无论如何都劝不回来的。】

    是，不论他想做的事情，对他己身而言是好是坏，他们都无法置喙。

    ……一如吾王。

    淡岛合眼稍歇一口气，便再次挥动佩剑战斗起来。

    夜刀神想起更小的时候，年幼的自己曾询问过何为信念，养父温柔地抚摸自己的头顶，像是在安抚驯顺的小动物。

    “那是一种执着。当你有了某种想法，即使明白它只是个执念，却也义无反顾、不计后果地去实现的话，你便是拥有了信念一物。”

    “执着有好有坏，作为师者，我自然是期待你能够拥有向善的精神，但若果你的执念违背了社会与生命，我还是希望你能够走下去，明知后悔也心甘情愿地走下去。这是作为父亲的期望。”

    这就是我的执念，我无比确信，但是我要走下去。

    请您，接着看下去吧！

    夜刀神握紧刀柄，目光坚定，直视前方。

    猫依偎在他身旁，异色的双眼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看。

    小白……

 

    见到那纯粹无比美丽至极的青色时，御槌就已经认识到了，自己再一次失败了。

    “怎么可能，不能这样，明明都到最后了，还差最后的一点点我就……”他魔怔一般喃喃着，突地一掌拍在操作台上。

    两边的研究员没有任何反应。

    “该死的，一点也不人性化！”御槌咒骂着，死死咬着牙，恶毒的话语都从牙缝里蹦出来，面部肌肉都有些扭曲。他发了狠地重重拍着操作台：

    “动起来！你们这些蠢货！给我开了‘子室’的门！把‘母室’的锁栓死了、完全封闭起来！把0928、把0928放出来！快点！！”

    研究员得到指令，才以通常的速度动作起来，虽然他们一个个操作精准，御槌却仍然不满意。被自己设定好的、绝对不会出差错的行动效率，在此刻被他急切的心痛恨着。同时被痛恨的，当然还有害得他两次失败的罪魁祸首，赤之王周防尊。

    五年前，他在翻阅“母室”里收藏的研究资料时，发现了距今十三年前的一份宗卷。那是上一任研究中心总管留下的，关于一位青年女子的实验报告，女子受有名的黑道头目迦具都玄示庇护，虽然是极少有的灵具，居然也极少被任何组织或独身的使士骚扰。

    重点在于，那位女子——栉名田姬——被迦具都玄示掩盖下来的真实等级是S级，她在实验过程中，由于对药物的强烈排斥而身亡，同时她还留有一个当时仅是七岁幼龄、尚未觉醒但根据遗传学绝对天赋颇高的女儿。

    抚养小安娜的栉名穗波是一名工作较忙的高中教师，和她的兄长、小安娜的父亲一样是个常人，对高等级使士圣具的情况知之甚少。面对一个距觉醒不远的S级灵具，她只是觉得这个女孩与其他的孩子不太一样罢了。简陋的认知，实在是太好欺骗不过；生活在一个认知简陋、也没有那么多空闲时间的单身女性身边的心理早熟的小女孩，实在是太容易被威胁了。

    因为她没有力量，所以为了保护珍惜喜爱着的阿姨，只有放弃自己。

    接下来的事情你们也都可以猜到了，有了女孩的母亲药物反应过激的报告，御槌对待女孩很是小心，在女孩觉醒之后兴奋无比地开始了他的实验，制造出被标注了“第九线路”的新的一批实验体。然后他遇到了周防尊。受了自己的班主任的嘱托，来救班主任的侄女的周防尊。

    他在那场大火中活了下来，或者说是因为那次的事情闹得不太大，他被黄金之王保了下来。

    他更加小心地做他的研究，暗地里对周防尊和他的Homra咬牙切齿，他对完成率最高的第九线路的实验体进行了二次改造，终于得到了唯一一个改造成功的完成品，距离他的目标只差最后一点点的0928。然后他发现，他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再进一步了。

    他还差一个素材，只要一个有了契约者的王级圣具作为素材，就一定能成功！

    “……总管。”机器和爆炸的轰响，以及滴滴滴的、令人烦躁的杂声中，研究员的声音把御槌从无止境的回忆与妄想里拉了回来。

    他不耐烦地回头，却立刻就目瞪口呆：“这……这是怎么回事？！”

    身边研究员展示给他的显示屏上，只留了一个空荡荡的房间，而房间内空无一人。

    “0928失联，初步推测是实验体自主攻击了墙壁…”

    御槌一把扯住研究员的衣领：

    “你还在废话什么？！现在说这些有用吗？还不快去把0928找出来！！控制仪……控制仪在哪里？！！”

    “轰”的一声巨响，御槌无法辨别手里的研究员都回答了自己些什么，就感觉大片的碎石块砸在了背上，密密麻麻火辣辣的疼痛感传来，一下子往前倒了下去。

    青色的光芒击碎了墙壁，或者说赤色的王握着青色的王剑击破了墙壁。

    周防从碎裂的石块中走出来，神色是一贯的慵懒，眼睛里却藏着明亮的火光。他的身后是断壁残垣，以及倒了一地的白发少年，还有两位王的疲惫而忠诚的王臣。

    他手中的长剑有着匀称的剑身，缠绕着清冷的青炎，微微泛着寒光，和握住它的人形成巨大的反差，却散发出同样的压迫力。

    王的威压。

    御槌在地面上浑身颤抖着，然后昏了过去。

 

    在场的数十个研究员都和那些实验体一样，不说话也不动作，自然也无法说出人质在哪里。淡岛打了电话通知下属来善后，也通知了国常路大觉的从属官。

    连人质都没推出来，自己就先昏倒了，真是个窝囊的反派角色，居然还敢打室长的主意。

    金发的副手用一种混杂着怜悯和厌恶的眼神看了倒在地上的御槌一眼，想到外面的一大片实验体，那点儿同情也一秒销声匿迹了。

    她不知从哪里取出个能够压制部分灵力的特制手铐，麻利地给御槌铐了起来。

    宗像和周防的契合度太低，所谓“一场战斗结束”什么的，自然能持续的时间就短一些，这会儿宗像已经退出灵化，和周防的契约关系也解除了。

    周防只觉得血液都快在血管里沸腾起来，他稍微有点兴奋过头。和他契约过的圣具也就那么两个，当下也都在场，草薙和十束咯。等级高一些的草薙一心追求契合者，只和他签订过暂定契约，中等实力的十束虽然是和他平衡契约过，感触也不是那么深。

    只有宗像，和草薙、和十束都不一样，那种在身体里剧烈翻滚不停的磅礴的灵力，好像真的成了一片海洋，将原本的他溺死在里头。这种让人窒息的快感，是源源不息的力量，叫做强大。而且是有利无弊的强大，多么诱人。

    周防盯着宗像端丽的脸，舔了一下唇。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个人是可以和自己并肩而立的，但是没有哪一次比今天、比方才体会得更深。所谓“同级圣具的能力值通常比使士高一些”是什么意思，他到刚刚才完全明白。

    宗像不动声色地凑近他，声音压低，听在他耳朵里和调情没两样：“不要太兴奋。”

    “压不下去怎么办？”

    “回去给你？”

    周防哼哼道：“这样明明是火上浇油。”

    宗像低笑一声。

    他们说的话，除了十束和伏见，这屋子里的自己人都听了个清清楚楚。伏见猜出了内容，啧着嘴别过了头；夜刀神面上有些泛红，但依然显得有些焦虑；而粉发的少女则皱着鼻子捂住了耳朵。

    【把八点钟方位那张桌上，从后往前数第四摞文件夹最上面的课题给我。】

    周防花了点时间才反应过来是宗像在和他说话，但是这不妨碍他的目光落在对方需要的位置。

    赤色的灵力缠上宗像的手臂，像是在拉扯着他不放他离远了。这举动太亲密了点，由于跟着自己的上司一起浪了太久（咦）而对灵力波动很是敏感的伏见，毫不犹豫地转身就出了房门。

    是关于士具融合的实验数据。

    宗像眯着眼辨认周防的灵力在自己手背上流淌过的轨迹。

    【详细的？】

    这份是关于如何让使士拥有圣具的特殊能力又不为“灵”所逼迫的，不排除其他文件里有反过来的实验资料。

    【看来就是了。】

    就是吗……周防感觉有些无趣，虽说如果有机会和宗像再来一次暂定的话感觉一定很好，但是他显然不觉得光凭一个B级的小猫就能制造出那样的场面。

    宗像用手指绕头发那样绕了两圈灵力，就把那些红光挥挥开走开了。

    周防郁闷。

    没来得及询问御槌伊佐那的所在、又没办法让旁边的研究员开口，夜刀神黯然了一瞬，便再次鼓起精神试图在这个堆满了奇奇怪怪机器的地方找到什么线索。

    “呐，小黑。”猫拉了拉他的一角，刚想开口说什么，就听到房间外面的伏见叫了一声室长。

    宗像一挑眉，还没出去，就被周防拉住了肩膀。他偏头一看，周防皱着眉顿了一下，以一种命令的口吻对众人说：

    “从墙那边出去，这里地方小了。”

    还没等他们反应。伏见扒着门框，进来就是一句：“来了！”

    “什么来了？”淡岛条件反射地问。

    “一个大家伙。”宗像回答她，当先走出房间。

    队里最敏锐的三个发了话，众人立刻到房间外面开阔一些的地方站好。

    “出云，灵力够吗？”

    “啊？”人形的草薙愣了一下，“七分之一的样子……还能放几炮。”

    “那就好，”周防示意他带着其他几人后退，“你和你的女人护着他们。”

    淡岛看了宗像一眼，又看看他，没说什么，叫众人后退靠边。

    这两句话的功夫，“大家伙”就来了。

    和其他实验体没什么不同的地方，一个白发的少年，王级，仅此而已。

    夜刀神见那少年面上带笑，有些不舒服地皱了眉。猫内心激荡，不敢再掐夜刀神，只好掐住自己。

    怎么会……居然是他……

    “我的编号是0928，出产自第九线路，全员中唯一的‘完成品’。”那个少年笑着说，他笑起来的样子还和伊佐那有些相似，然而那双空洞的眼让所有人能够简单地将两人区分。他说了一句令人颇不明所以的话，紧接着又接上一句：

    “好像外面的人见面都会自我介绍，我的‘自我介绍’应该没错吧？”

    配上他脸上的笑容，这句话问得真是诚意满满——如果他的右手没有举起枪就连射三发的话。

    枪响之时淡岛就扑倒了旁边的伏见，她判断出枪口是要向着后方的。但是有个人比她更清楚那少年的目标是谁——

    猫用极灵敏的动作，一下子窜到了夜刀神身前！

    然后那三颗子弹就停在了少女的额前！

    “真是的，有点多管闲事呢。”白发少年伸出手指一挥，那些子弹就叮叮叮地落在了地上，“‘姐姐’的话，只要等我摧毁了0601、把他吸收掉之后，乖乖地当我的‘姐姐’就好了啊。”

    夜刀神一时失语，却见猫深吸了一口气：

    “拜托你们，打败这个人。”

    宗像平静地看着她：“我和周防刚刚才从暂定契约中退出，现在还远远没到可以再来一次的时候。这位0928的厉害，鄙人恐怕不契约是不行的。”

    少年朝他露出了一个纯良的笑。

    “那、我知道了。”猫咬着下唇，已经带了哭腔，“我……帮你们契约。”

    夜刀神猛然瞪大了眼，有什么从他的脑海一闪而过，然而少女只是回头朝他笑了笑，就合上眼释放出了灵力。

    和她平常的那样浅浅的粉色气息不一样的，铂金色的灵力。

    周防立刻感到身体里有什么改变了。

    他抬头看向宗像，宗像也正在看着他，两人的视线相撞，在那一刻明白了改变的是什么。

    是他们的“联系”。

    “再来一次有压力吗？”宗像问。

    “当然没有。”周防笑了。

    微笑看着这一切的白发少年也笑得更加灿烂：

    “让我体会一下吧，外界的‘王’，和真正的‘王’的实力差。”

    “恕我直言，”宗像看向他，“阁下想得太多了。”

 

 

    你的一切都是虚妄之物。

    你在逃匿，你不用逃匿。

    我相信你本身，一定是真实的。

 

 

 

 

 

下一章解开猫身上的谜题和前赤青的故事，以及大概是黑白结局和尊礼的字母字母字母，可能会是比较肥的一章，再加要开学了，估计要过一段时间才能发出来了

对了，千万不要问我文前三句话是什么意思，我也不知道（捂脸），也不要问我为什么安娜的妈妈用的是神话人物的名字，那是因为我一想到和安娜有关的女性的名字就想来想去只想到这个……

我帮助大家回想一下，“正式的觉醒和初次等级判定约在六到十岁之间”，我之前是这么写的，就是为了安娜这边回顾时候的年龄能合理一点，然而我自己也是查找了一下才发现“自己定下来的年龄原来没有问题哦！”……这样的ORZ

顺便，我有一种国庆开不了预售的预感……应该不会吧？不行不行我要努力赶稿，可是、可是开学之后还有军训Σ(っ°Д°;)っ

等一下我觉得我需要冷静一下，没有全部弄好也是可以开预售的对吧（冷静冷静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