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说

8：00

*龙与龙骑士，大尊小礼养成，这篇真的是巨型ooc，试图熬甜汤但似乎还是失败了这特么不够甜的童话风（大概吧……）

 

 

夜晚的星星跌落海底，被岸边的渔民无意间打捞起。

他把星星串成项链戴在胸前，从此无惧黑夜。

 

 

月神的目光轻轻地扫过来，红龙扇动羽翼与她做最后的告别。它在巢穴入口降落，然后敏感地听到了一些不属于它的财宝的声音。

呼吸声。

它的巢穴进了贼？！龙几乎是瞬间就警惕起来。

月神笑着说她是如此高高在上，怎么容得旁的生物不得到她的允许就兀自离开？于是月光和着云雾一起，从入口、从龙的身后飘进了巢穴。

它一步步追逐着朦胧的发着光的水汽，踏过被黄金和珠宝覆满的土地，在它最喜欢的那条凉凉滑滑的被他当做毛巾的毯子上，看见了一个蓝发的小男孩。

男孩似乎是被它毫不掩饰的脚步声和大地的震颤吵醒的，正揉着眼睛，头发都睡得翘到了一边儿去，后来龙知道了他的发型就是这个样子；他穿的衣服有些简陋，不过惯于欣赏财宝的龙给出的“简陋”这种评价还是别信的好；他没有鞋子，裸露在外的小手小脚和一截小腿白得像在发光，龙已经分不清那光芒究竟来自于男孩本身，还是只源于月神的魔咒。

龙在恍惚之间把男孩也当做了财宝，他像一尊小玉人，亦或是夜明珠雕像，虽然它的审美和人类差别很大，分辨不出他的面容美丑，但心里已经固执地给这“财宝”下了定义：一定是张漂亮得吓人的小脸蛋儿。

男孩的睡眼惺忪在揉完眼之后就不见了，他睁开眼，和龙那双巨大的金色眼眸四目相对，而没有一丝胆怯，只是有些茫然。月光落进了他的眼瞳，月神满意地寻到了闪耀的明星。

哦天啊。龙想着。它的财宝有一双星星做成的眼睛。

在月光和星辰的聚会中相遇的，龙和属于龙的宝藏。

 

那是一条很奇怪的龙。

虽然礼司不是很明白巨龙的生活习性，不过这并不妨碍他回忆起从前枕边的话本和乳娘讲的故事，并依此得出让龙知道了会挺纠结的结论。

他从话本里看到过，巨龙通常分为由颜色代表元素属性的颜色龙，以及由身体构造表现特殊属性或肉体强度的宝石龙。而红龙是颜色龙里的一种，代表的元素毫无疑问是火，火元素精灵的特点是欢快明亮、热烈直接、攻击性强，因此天生火体质的红龙的普遍性格也可以窥见一二了，可是……

那条龙确实领地意识非常强，他已经见识过三四波试图从巨龙巢里寻宝的人类或是其他种族的生物，真正碰到那些财宝之后的下场了，由此可见攻击性也算是挺强的吧。可它同时也习性很奇妙，比如明明厌水，巢穴的选址却在湖边的山洞里，就算被那些小贼搞毛了也不会在金币山上打滚喷龙息发泄，居然会选择下水去冷静一下？而且懒散不爱动弹，一点都不爱出门收集宝藏不说，还动不动一睡就是一整天，要不是第一次长睡的时候差点把礼司给饿死，他想它说不定每年都想要冬眠呢！

不过直接倒是挺直接的，说高兴就是高兴，说不高兴就是不高兴。聪颖的小少年想了想，最后还是没忍住，跑到龙脑袋上拍他的鼻子：

“出门啦！我们去洗澡啦！”

没错，自从知道了龙身为红龙却没那么排斥下水之后，礼司就开始了强迫龙至少每个月要洗一次澡的生活

龙的鼻尖耸动几下，它闻到了宝藏的味道，于是就不太敢打喷嚏了，生怕把鼻子上边儿一点点大的小东西喷飞了，犹豫半天——真的是半天，不是夸张——才真正爬起来。

龙不太高兴地用鼻子拱了少年几下，热乎乎的鼻息喷出了一点儿火气，把他身上的衣服都烧出了几个洞，好在他习惯了盖着那条毯子——水系的至宝——睡觉，非但没被烫到，在龙的眼中，焦黑的衣服下掩盖不住的莹白皮肤几乎要透出光来，反而比之前穿戴整齐的样子更好看了。

就是好看嘛，哪里需要理由，它的小宝藏越来越剔透了，而且比那些夜明珠宝贝多了，这么几年养下来，那些光都没有消散的迹象。还有那对星子，随着主人在龙的鼻息下笑着翻滚的动作，眯了起来，他笑得有点太厉害，弯弯的星子盛了一丁点儿水汽，比会晕开月光的云朵都要漂亮。

龙觉得自己突然火气更大了，一口龙息憋在喉咙里差点就没忍住。

 

龙是真的很喜欢睡觉，因为醒着也没事干，多无聊啊。不过照顾宝藏是需要它醒着的，这给了它莫大的起床动力。

它听着礼司通用语和龙语混杂在一起的抱怨，心想你这小家伙要是知道我以前一睡就是好几年，不用你那套逻辑说死我才怪了。

少年实在是太聪明了，哪怕龙平常都不怎么说话，他也在被家人抛弃——谁知道有没有隐情？反正他们都不在意缘由——的一年之内，学会了用通用语和龙语交替组织成语句之后，成功地和龙简单地沟通了起来。

最开始龙很高兴，还破天荒的试图多教礼司几个词汇，然后它就发现不对了：这个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说话对象只有它一个之类的原因，常常逮住它就絮絮叨叨起来。

龙后知后觉地认识到它的宝藏在人类社会可能很有些背景，因为他非常注重礼仪，谈吐动作都很有教养，嗯……它一条龙提起人类的教养也是很古怪的，总之它潜意识里感觉少年已经融会贯通小小年纪能被教导的一切了。礼司第一次看见龙拿魔兽打牙祭后没漱口，他就拒绝靠近龙的脑袋长达两个月之久，之后跟它强调的，也大多数是说话要看着别人的眼睛这类琐事。

琐事，可是和以前那种醒过来就没事做的感觉又不一样。明明都是琐事，可这些都是以自己为主角的琐事，还因为是被自己的宝藏用像是在咏诗的嗓子说出来吧。龙如是想到。

龙有时候会有点嫌弃礼司的聪明，就像礼司嫌弃它太懒那样。礼司从它堆成山的财宝里找到了记录咒文、魔法和影像的水晶，还有发黄的古书，礼司对那些晦涩难懂的内容相当感兴趣，而龙对他一开始学习就不用那双眼睛看自己了这件事，生出一种理所当然的不满。

礼司拍开它凑得太近的脑袋，又坐在它的尾巴上抚摸它粗糙坚硬的皮肤作为安抚，等龙绕着尾巴尖尖儿盘了一圈入睡，被守在中间的宝藏才拿出水晶和纸笔，尝试着练习描绘魔法阵。

小少年脱离人类社会很早，虽说通用语和魔法基础因此并不好，却同时也对那些繁复残破的古老咒语抱着赤诚之心，敬而不畏，并且对自己定下的课程安排十分自信。毕竟从来没有人教导过他，一个小孩儿是研究不出结果的，这也不是所谓的真理。

龙看着它的宝藏逐渐散发出更美丽的光彩，心里高兴极了，连他是自己最讨厌的水系都毫不在意。

 

虽然龙为了养宝藏调整了自己的生活作息，可是它常常不能一日三餐都顾及，礼司起初有些缺乏生活常识，他觉得不饿就可以不吃东西，并不明白有种状态叫做浑然忘我。于是当小少年看书看着看着饿得胃痛不已的时候，他已经整整三天只是喝水，没吃任何东西了。

龙被身边的躁动吵醒了，它也不太清楚人类究竟是何等脆弱的生物，但是小少年咬着牙捂着肚子，整个人蜷缩成小小的一团，睫边全是水汽的模样，让它的情绪也躁动起来。

太脆弱了，不过是这么一小会儿没有进食。

龙打来了猎物，难得耐心地处理食材，用它擅长的火系魔法来烤肉，再从财宝中扒拉出调料，最后呈到礼司面前。龙可不知道这种时候不能吃荤腥和重口，礼司只咬了一口，闻着那肉味就难受得吐了，胃里没有东西，他就把胃酸吐了出来，龙急得团团转。

它想到了自己的血。巨龙是世界上肉体最强大的生物，如果喂给他龙血的话，一定可以增强他的体质吧。

然而人类是如此脆弱，也许根本就无法接受巨龙的血液里蕴含的强大力量。

但它不希望它的宝藏有一点点损伤，尤其是那么美丽的双眼，它的星子，绝对绝对不能就这样失去光华！

如果，如果那样的话……它的血就不会伤到他了。

在实际上只需要一个治愈术卷轴就能解决的胃痛的驱使下，龙和小少年，签下了平等契约，亦是一生的束缚与约定。

 

之后礼司要叫醒龙就更方便了，在脑中呼唤对方就能顺畅的交流，连语气都分毫不差。他很感兴趣地研究了几天，搅得龙睡不得安稳觉，终于忍不住朝天喷了一口龙息才罢休。

一月一次的洗浴日如期而至。

龙的巢穴之外是一个山谷，巢穴对面有一处瀑布，低洼处便聚着一片倒映着天空的湖泊，干净的活水，他们便在下游洗澡。

龙没有洗浴的习惯，一般都是偶尔很随意地在湖里淌一圈，翻滚几下，再用魔法把自己烘干就好。礼司想帮它清洗，它的个头又实在太大了，让小少年来帮忙未免太过……于是龙歪着头想了想，选择了化做人形。

红龙化成人也还是红发，长长的垂至脚踝，背后和腹部有一小片脱不去的鳞片，第一次见到时礼司好奇地伸出手指戳了戳，意外地发现并不如想象中坚硬。

“软的？”

“需要的时候会硬起来。”龙说完这话后觉得有点不对，它要是对雌性巨龙说这话，脾气火爆的红龙能立刻揍它。

它看了看小少年未长成的裸体，所幸礼司不是很懂这些。

它好像好久好久都没有交配过了。龙想起这件事，居然还觉得有点委屈。

啊不不不，它在想什么，就算按人类的年龄计算，礼司也还刚刚到青春期，何况要是按巨龙的年龄，简直婴儿得不能再婴儿了，它究竟在想什么！它怎么能、怎么能对一个崽——！

 

自从龙第一次在礼司面前化作人形后，它就像是突然想起了自己还有这么个技能似的，常常就要变身做些以巨龙的体形不适合做的事情。

所以礼司被古魔法反噬的时候它比前一次冷静多了，人类形态总比巨龙的模样好照顾人。

礼司的意识昏昏沉沉，未成体系的自由摸索，也没有人告诉过他魔法是有可能反噬的，他研习的古魔法更是反噬很重的一种，从前都好好的，这一下被反噬，就真的病得厉害了。

他被吸走了一部分生之气，连续几天发着烧，龙喂他喝了自己的精血，又去山中打以前嫌麻烦都不怎么碰的高阶灵兽，煮它们的内脏给礼司补充能量。

礼司有一阵说了胡话，小小声地叫着母亲，龙坐在他身边，心中有些无措，却更多的是疑惑。

为什么它会如此在意一个弱小的人类？

那双星辰璀璨的眼瞳再美，人类的一生于它来说也太过短暂，反正是注定不能长久收藏的宝藏，为什么它还要为他此刻病得无法睁眼而心中闷痛？

只是因为他的有效时长太短，才不愿意浪费一点点能够欣赏的时间吗？

礼司挣扎着睁开双眼。

“母亲……mikoto……”

“嘘。”它的手指忽然按上了他的唇，止住他叫它的声音，像哄孩子一般——只有在这种时候才像是孩子的少年——难得地柔声道，“别说了，睡吧。”

那一刻，它的眸子仿佛从未有过的温暖，褪下了金属色泽的锋锐简历，柔和而明亮，像一潭映着朗朗晴空的湖水，连炎炎日轮也经这湖水过滤，温和得不可思议。

那是阳光化作柔水的声音，燃烧着的湖水，奇迹般不可思议。

礼司有一瞬睁大了眼睛，因病略有些黯淡的双眼重新亮起来，它的手指还按在他唇上，眸子直勾勾地盯着他。然后礼司就笑了起来，轻轻浅浅，和他平常的笑容似是有所不同，又恍如无所变化。

龙一下下抚顺礼司散落臂弯的乌青发丝——那是他蓄了这些年的长发、和它一起渡过这些光阴的见证，以后也会继续蓄下去——它听着他的呼吸渐渐变得平稳安适，再去摸他的额头，虽然还是低烧，他却在梦中也带着微笑。

那天晚上龙却没有睡着。多么难得的，它想起礼司更小一点的时候，骑在自己脖子上一起出巢猎食。阳光和火焰蒸发的水汽晕在一起，礼司看着森林笑起来，毫不畏惧烈火与鲜血，皮肤宛如发光的玉石一样温润，双眼如同星子流落凡尘。

而龙载着它的宝藏和猎物，从晴朗的白天，一直飞翔到遥远的星夜。

 

那场大病之后礼司的眼睛就有点不太好，虽然龙看着还是和以前一样漂亮，礼司自己却知道他看东西有些不清楚。龙那夜后便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时间呼呼大睡，连续几周都觉得眼前很是模糊的少年终于受不了了，他利用契约叫醒他的龙。

“你又怎么了？”虽然距离上一次和他说话已经有两天了，龙还是觉得自己睡不够，心情也谈不上多好。它一边在契约中说话，一边朝礼司脸上喷了一鼻子火气。

礼司已经习惯了龙表达不满和亲热的方式，他给自己的衣服用了一个修复术，确认烧焦的地方已经恢复原样才开口道：

“我觉得我眼睛有点怪怪的。”

“眼睛？”龙低下脑袋，巨大的金瞳盯着它最宝贝的双眼，“看上去没什么不对。”

“我翻了上一波偷盗者留下的书，这种情况似乎是患了一种叫做‘近视’的病。”

“能治好吗？”

“好像需要一种……”他开始翻找水晶里的影像，把那个图案展示给龙看，“长这样的，叫做‘眼镜’的辅助道具。”

龙睁大眼睛看了一会儿，最终宣布自己败给了记录水晶，那张图样实在是太小了，看得它眼睛疼，它又懒得为此变身。

“那你就去找这玩意儿吧。”

“人类的城镇里会有卖的。”

龙叹了口气，不情不愿地让他坐到自己背上。

“知道了，我带你去，给你钱。”

飞出山谷，礼司等龙指出它记忆里最近的城镇的方位，就让它放他下来，再化成人形。龙没有被人类各种观望的爱好，变身就干脆极了。

“你洗澡的时候能有这么利索就好了。”礼司刺了它一句。

它翻了个白眼，换来礼司一声嗤笑。

真正买到眼镜的时候龙心里挣扎得要死。这小玩意儿居然是要戴在人类鼻梁上的，那它不就不能常常看见他的眼睛了？但是转念想起方才问路时那些人看少年的眼神，龙又觉得很痛快。

以后礼司再想出来玩的话，其他人看见的始终都会是隔着水晶的双眼，只有它能见到最真实美丽毫无遮掩的星辰……以后再想出来的话。

“怎么了？”少年愈长愈是颜如玉，与自带惊人气场的龙站在一起，极吸引路人的目光。他福临心至地察觉到他的龙的心情，只是笑笑，那是一个饱含少年人任性骄矜的笑容，美得惊人，美得高傲凛然。

龙望着它的宝藏，听见他说：“我们下个月再来一次吧，听店家说会有车马游行和表演。”

“我们”。

龙仍然望着他，金色的眸子却一点点亮起来，好像听到了这个词语，他们便不会分开。

尝试了人类城镇的食物和娱乐设备，他们往回飞的时候，太阳正巧下山，天地间仿佛只余下独独一个月亮，又仿佛容得下亿万星辰的光辉。

龙与龙骑士翱翔月空，仿佛从此便无惧烈火，无惧黑夜，无惧所有悲伤。

“mikoto，”礼司极少叫它的名字，“你的眼睛是不会灼伤人的太阳。”

殊不知在他的龙的心里，他的眼睛，更如同那天上的繁星——

在月光和星辰的舞蹈中相守的，少年和属于少年的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