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黄】刀与圆(下)

*年龄操作,大喻小黄,设定好像有点奇怪。前文在这里:(上)/(中)

*并不是一个糖梗,开放性结局




    “你们放我进去!”

    “哎不行啊!黄少!”

    黄少天脚上的皮靴底和地面一次次地敲击,发出了急促而有力的笃笃声。他风一样地冲进来,谁也拦不住似的。

    “文州!”他看到坐在座椅上完好无损的喻文州之后明显松了一口气,快步走上前去,“文州,到底怎么了?为什么要、要把我支开?”

    喻文州的右手放在桌上,他的食指开始有规律地轻敲桌面。

    黄少天听着这个声音简直烦不胜烦。他一把把桌子推开,让喻文州的面前只剩下自己。

    “喻文州,你回答我!”

    喻文州微微叹息,然后起身,伸出手握住黄少天的肩,看着他的眼睛:

    “少天,我相信你不会希望听到这个消息,我……”

    “那你也不能替我做出决定!”黄少天抱住他,“我可以选择在听到消息之后感觉难过、烦躁还是苦恼,但是首先你得告诉我。毫无理由一声令下就想把我发配边疆,你以为我有那么好打发吗?我告诉你!我黄少天可是…”

    “是我的刀啊。”喻文州轻轻吻着黄少天的额头,黄少天听到他的话便安静了下来,清澈的蓝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等待着他说出他所隐瞒的。

    喻文州再次叹息道:“是王杰希。”

    “你们决裂了?”黄少天先前就考虑过会让喻文州想瞒着他的事情,那肯定是会牵动他心神的。这个世界上除了喻文州,还有喻宅上下和他玩得好的弟兄们,也就剩下一个恩师王杰希了。何?你说叶修?黄少天表示他不认识这个人。

    “可能比决裂还要更严重一点。”喻文州一顿,“少天,到了不得不撕破脸皮的时候,你愿意为了我,背负叛师的恶名吗?”

    “天下人如何想和我没有关系,重要的是你怎么想。”黄少天抱紧他,“再说了,我是你手里的一把刀,即便确实是王杰希把我打磨成现在的模样,我也是为了你才变得这样锋利的。”

    而持刀的人是你,你叫我向北,我便不顾天下人求我向南。

    “少天……”喻文州摸着他的头发,眼神深邃没让谁看见。

    这个真相,暂时只能由他、叶修和王杰希三个人保管,即使是少天……不,正因为是少天,才绝对不能告诉他。

    冬风吹着喻宅的旗帜,而他们在飘扬的家徽下接吻,在寂静空茫的夜里抵死缠绵。

    还有一个月。


    今天他们要去参加中草堂柳非小姐的婚礼。

    中草堂就是王杰希身后的势力。黄少天在这一个月里亲自操刀,主持和处理了喻家的分部和中草堂的冲突,因此他十分清楚,这场婚礼不过是个幌子,不过是场请君入瓮的好戏,但是按照目前喻家和中草堂的势力纠结的状态,他们还真是非去不可的。

    出发之前喻文州都还在安抚他:“别太担心,只要王杰希还想要中草堂的名声,就绝对不会挑这种时机对我出手。”

    到宴会厅时他们遇上了叶修,喻文州想了想,对黄少天说:“像我之前说的那样,他们不敢光明正大地对我做什么,可是少天你就不一样了。这样吧,我和宋晓去拜会大家,你和叶修前辈一道儿走。”

    黄少天当然不愿意,他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隐隐有着不安的预感翻涌而上,直到嗓子眼儿,几乎叫他说不出话来。是了,这种被当做喻文州软肋的感觉太糟糕了。他想。

    叶修手里还是只端了杯果汁,黄少天嘲笑他:“跟我比比酒量怎么样?”

    “少天啊,你知不知道你有多出名?”叶修摊手,“你的各种事迹都作为喻文州的亲信的资料传得到处都是,你以为哥不知道你是练出来的千杯不倒?”

    “切,叫你喝你就喝呗,怎么这么无聊啊你这人。”黄少天径自喝完自己杯里的烈酒,“难道那个说你是一杯倒的传言是真的?”

    叶修一撇嘴:“呵呵,怎么会呢。”

    “而且还是啤酒?!”

    “你这语气完全就已经信了……是从文州那里听来的传言吧?”

    “没错。哈哈哈哈看来真的是真的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黄少天笑得从肩膀到手都在抖,叶修算着这出表演开始的时间,不着痕迹地观察他。黄少天一边笑,一边用手抹了一把鼻子,他突然流了鼻血。他有点发愣,然后腹部突地传来一阵剧痛。

    黄少天的眼神变得空洞,他喃喃道:“文州……”

    叶修瞳孔一缩。

    不远处的人群猛地哗然,人们惊慌失措地大声喊叫,其中一个人的喊声黄少天听得分外清晰:“喻、喻家当主受伤啦!”

    叶修往那边看了一眼,回头就看见黄少天像疯了一样,眼角都红了,眼神雾蒙蒙一片难以辨认。他如同一只真正的猎豹,一下子就向喻文州的方向冲了过去。

    喻文州捂着腹部,鲜血从他的指间漏出来,将他黑色的正装染成更深更深的红。黄少天立刻就确认了动手的人,那个手里拿着餐刀的人被王杰希护在身后,而王杰希的神奇十分冷淡。黄少天的表情像是下一秒就要扑过去咬死对方,但是叶修提醒了他。

    叶修喊:“喻文州还受着伤呢!”

    对,喻文州受了伤,想取他性命的人非常有可能挑这个机会补刀,我要保护他,我必须保护他。

    黄少天红着眼睛扶住喻文州,从伤口处不断流出的血色沾上了黄少天的西装裤。

    喻家当主活不过三十二岁。

    这句话像是刷屏一样,一瞬间充斥了黄少天的整个大脑。

    什么都无法去想,无法去思考,浑身都无法动弹,连呼吸都感到胸口的疼痛,心脏像是被什么挤压到了极限,好像下一秒就会有漫天的血雨从自己的身体里喷涌而出。

    痛……

    好痛啊!

    我好痛啊!文州——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喻宅的,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坐在了手术室外,而除了和他一样保持沉默的喻家的弟兄以外,叶修也在。叶修站在远处,用一种他看不懂的眼神看着自己。

    还有一个星期。


    在所有人看来是喻文州与王杰希不和而引发的这次事件,在区区三名知情者面前自然不是一个样子。

    “文州,大眼问你的伤势如何。”叶修挑了黄少天不在的间隙,从喻宅书房的露台翻进来。

    “叶修前辈应该问过景熙了才对,那就是知道我的状况了。王先生有特意关照过,本来伤得就不算很重。”喻文州喝了一口茶,“叶修前辈,要喝茶吗?”

    “前辈,”喻文州说,“我昨天和少天去约会了。烛光晚餐,算上昨天我也只玩过两次呢,真不够本。”

    叶修看着他。

    喻文州继续说:“还有前天,我们去看了贺岁片,特地去电影院包了场。以前郑轩跟我说的时候我还不信,果然电影院的感觉就是和家庭影院不一样啊。”

    叶修转头看向窗外。

    喻文州又喝了一口茶:“少天泡茶的手艺越来越合我心意了……这会是我们一起度过的第九个春节。”

    “少天问我为什么偏要带着伤和他出门,少天都要生气了,但是生起气来表情是和平时不一样的生动,我很喜欢。”他说话的语气虔诚而坚定,“我爱他。”

    叶修说:“够了。”

    新年的钟声已经响起。

    “嗯,我知道。”喻文州抿唇,“都够了。”

    叶修闭了闭眼:“你准备什么时候动手?”

    “什么?”

    “已经很明显了。已经太明显了!”叶修说,“你没有必要再装糊涂,你根本早就知道了不是吗?‘魅’降生十次,有八次都是在‘街’,难道你以为他不会知道?从这个计划实行、你受了那一下的时候开始你就已经明白了不是吗?”

    “——黄少天,就是我们的目标这个事实。”

    还有他已经知道了这一切,却还是在你身边守着你、安心地做他的尖刀这件事。

    不……要在那之前,在那之前好久,他就已经都明白了。包括他的先祖为什么要同时诅咒自己和“魅”这个未解之谜,全部都。

    喻文州握着那个小巧精致的瓷杯,用拇指轻轻在杯沿摩挲。

    “等到我,”他的声音有点抖,“三十一岁的最后。”

    然后他抬头朝叶修笑了:“现在请您先回吧,我要做第一个对他说新年快乐的人。”

    他为了照顾到伤口坐上了轮椅,此时便自己推动轮椅向门外走去,去迎接同样向他走来的他的豹子。见到黄少天的那一刻他的笑容就变了,温柔而幸福。

    隔着一扇门,叶修在灯光之后静静地看着,作为这一切幸福美满的见证人,睁大双眼目不转睛地看着。

    明天就是喻文州的生日。倒计时,时钟的最后一圈,开始转动了。


    滴答。滴答。


    大年初一,他们像平常一样早起,不舍得浪费一分一秒地黏在一起,从早上八点就准备好行装出门闲逛。

    黄少天什么都不知道,但是却什么都有预感。他推着喻文州向前走,两个人一起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和见到的每一个人打招呼。所有人眉目间都是喜气洋洋的味道,他们也一样。

    他们花了半个上午慢慢地逛遍喻宅的后院,剩下半个上午则去了中心超市采购。黄少天几乎什么都要买,他总是能找到无数个理由证明他需要买这些东西,而喻文州也总是愿意宠着他。他们打电话叫家里的司机来接他们的时候,购物车里已经堆了满满足够他们用上太久的东西。

    这些大路货廉价又没有档次,就算买回去也不是能给他俩用的,但是谁叫他们高兴呢?

    午餐时分他们回了喻宅,喻文州想提早和黄少天一起吃长寿面,于是他们就吃了面,唱了生日快乐歌,哪管时间还远远未到。

    睡了午觉之后,黄少天要去练剑,喻文州就坐在家里的道场边,看着黄少天行云流水的动作,和冰雨在空气中划过的精彩痕迹。

    喻文州最后确认了一次戒指还在口袋里,吃着晚饭就向黄少天求了婚,然后被努力板着脸的青年人拉起来,一边说不准他单膝跪地牵动伤口怎么办,一边怎么也遮不住自己通红的耳朵。

    十一点五十五分,叶修站在门口和喻文州对视一眼。

    攻击来得毫无征兆,剧痛从胸口传来。黄少天握着喻文州的手,保持着茫然的微笑回过头,叶修面无表情地在他身后,手中贴着符咒的伞尖深深刺入自己的身体。

    “魅”的载体受到了豫及生命的威胁,为了能保证“魅”的降生,他会像从前的无数次一样选择……

    一瞬间,风云变幻,半圆的明月消失,深夜的天空突然亮起了紫色的光,天气骤变,温度升高,难得降下的大雪却没有融化,倾盆大雨从聚集的乌云中落下。氧气像是融化在这紫色的雨水中一般,数个城市的人们同时感到难以呼吸,睡梦中的人类在被窝里露出了痛苦的神情。

    远方还未入睡的王杰希静静地坐在地板上,地板上刻着不知名的法阵,面前摆着散落的塔罗。

    “魅”在此刻觉醒——

    “少天?”喻文州看着他的眼睛,然而黄少天的眼神没有焦距,他的手用力握紧,握得喻文州感觉指骨都在发痛。

    喻文州又叫了一声他的名字,黄少天颤抖起来,从喉间发出警告的低吼。叶修拔出武器,皱着眉对喻文州说快走。

    喻文州坚定地摇头,说时迟那时快,黄少天转身一挥手,那不知何时变长的指甲此时便是他最贴身的武器,在叶修身上留下长长的伤口。然后他像野兽一样嘶鸣着,飞起一脚就把闪躲的叶修踢飞。

    “魅”的力量大到不可思议,喻文州咬着牙忍住黄少天握着他的手无意识动作时,将他右手的骨头震碎而带来的巨痛。他伸出左手让黄少天转过脸来,看着他的眼睛呼唤着他的名字。

    黄少天的牙齿在颤抖。

    “少天!”

    黄少天从腰间的剑鞘中拔出冰雨,直直地朝喻文州胸前刺去——

    这圆困住的原来不止是我,而我的刀,原来也不只是用来刺穿别人的胸膛。

    黄少天的剑锋险之又险地偏了一点,没有一击取他性命。他的嘴唇上下张合几次,才做出了那个唇形:

    “文州……”

    他想起来了。

    在很久很久以前,太过久远到误以为已经遗忘的过去,他曾经用手中的剑刺穿过这个人的心脏。

    “少天……?”喻文州吐掉嘴里多余的血,摸着黄少天的脸问他。黄少天歪着头上上下下一遍遍地看他,终于看够了才松开冰雨的剑柄,踉跄着退后两步。

    喻文州的脸色苍白得可怕,但他的呼唤却一声又一声地没有听过,黄少天的眼睛没有一丝光采,动作却都停住了。叶修捂着伤口和外面的人联系,得到了天气的异状没有继续恶化的回复。

    会好吗?就因为这样,可以这么简单地解决了?叶修紧紧盯着黄少天。

    但是“魅”已经不属于人类,仅是等他有所动作了再想拦住他,是不可能成功的。所以叶修理所当然地没有拦住——黄少天突然取出了贴身的匕首,放进喻文州的左手,带动着他,极快地,在叶修造成的伤口旁又补了一刀。

    给自己。

    “不要!少天——”

    太好了,这一次终于不再是那样的结局。

    “魅”受缚于无法自伤的法则,只能让靠得最近的人来动手。再迟一点点,他就不能保证自己还能控制自己的身体。

    对不起,擅自让你杀了我。一定很难受很难受吧?我都知道的,我试过好多次了,一定是……

    他缓缓地合上了眼。

    黄少天死了,“魅”又重新遁入了轮回,等待着下一次的降生。十二点的钟声敲响,喻文州抱住从他怀中滑落的人。

    “恭喜你,喻文州。”他对自己说,“恭喜你还活着,生日快乐。”

    “……你必须要活下去。”

    “你不是考虑过了吗?”叶修说,“去吧。”

    喻文州抬起头。


    故事的最后,喻文州找到王杰希,问了他一个问题。

    “王先生。”喻文州不卑不亢,“你是这世上最博学多才的学者,你知道有什么办法,可以令我等到下一次‘魅’降临人世吗?”

    “我等你很久了。”王杰希说。

    你炽烈的感情为我画下一个耀眼的圆圈,我亦可得见,众生芸芸亦可得见。

    “喻文州,”要走的时候,王杰希叫住了他,“你以为,这一出,是劫还是缘?”

    喻文州微笑,眼中泛起点点星光:“是劫,也是缘。”

    是劫,便受着;是缘,便也受着。如此而已,乐此不疲。

    这一次换我成为那把刀,也许做不到你那么锋利,也总有办法,叫我破开这既定的命运画下的车轮。


    少天,再等我一世。



    即使今生搁浅,苦等隔世盛宴。

    而那是下一个故事的开始了。

评论
热度(29)

© 离说 | Powered by LOFTER